漫谈荀慧生：刻苦斗争，私生活极艺术化

荀慧生今年四十一岁，他的戏剧生活至少在二十年以上。从碌碌无名的“白牡丹”，演进到四大名旦之一的“荀慧生”，这里面不知含有多少刻苦斗争的历史。

他的剧艺兼青衣花衫二者之长，而且文武俱佳，国剧人中可算是独一的天才。他的作风，大部分趋向于缠绵悱恻，哀婉幽怨，描摹儿女私情几无孔不入。他的新剧多是取材于这一方面，且编排上极为紧凑，每逢演出惊动一时，故《钗头凤》、《红楼二尤》、《霍小玉》等终成为现代的名剧。近年来关于新剧尤努力编排，已胜利的如《香菱》、《双妻鉴》、《护花铃》、《代夫媒》，都博有相当的名誉，然终不迭他前期的作品。

荀慧生之《钗头凤》

他的花衫戏最能使人称心，其一种娇羞形态，极似女儿脱身。例如《红楼二尤》里，唱到“柳湘莲”三字，顿时脸泛红云。《霍小玉》一戏，演小玉初见李益一场，荀表示女孩儿乍见人忸怩神色，活灵活现。

又如《晴雯》一剧，表出钟情于宝玉，曲曲传神，入骨三分。《埋香幻》于挑窗帘见刘千钟，与《绣襦记》在曲江池见郑元和，其眼神顾盼多姿，欲言不言之状，活活画出，非如慧生绝顶聪明者恐不克演出如此。他如《红鸾禧》之“你可别走”四字，与《英杰烈》之“小女婿”三字，说出后跑下场，其羞怯形色细微刻出，颇有弦外余音之妙。

至于悲怨之戏，亦为其素所擅长。如《霍小玉》演到李益负心，小玉临死，犹仍不忍黄衫客杀害于他。荀是时口不能言，只可摇首，送目表示，显显露一片悲怨情痴之形态，凄怆充溢于全场。《钗头凤》演至蕙仙放翁之最后一面，二人抱头痛哭。慧生满面泪痕，将眷恋人世不忍逝去情形，演出宛如理想。是时慧生已不是演戏，而与剧中人异化为一矣。余如《鱼藻宫》临逝时叩首求饶，《杜十娘》叹所遇非其知己，抱箱自尽于江，其凄惨忧伤景况，皆能深化映入观众脑海，留一靡而不减印象。时见慧生每演此等悲剧，台上与台下共博同情之泪，除荀外他人恐未多见！